因为最近大家又在讨论《房思琪的初恋乐园》,再讲一下关于这本书的“文学性”我是怎么看的吧:
完全跳出社会意义,这本书的文学性对我而言也非常高。我觉得极少有中文作者,敢于像林一样用形式来拷问形式,而这种拷问本质上也是对人心的拷问。一个声讨恶的人必须先见到普遍人性中的恶,直面恶,穿透它,才是够真的,才有资格去谈更普遍意义上的重建现实认知和文学表达。我不是做理论的,很难用更规范的表达方式解释,但上面说的其实是跳脱道义讨论后,我依然非常敬佩林奕含之处(当然也因此更惋惜她的早逝)。
更进一步讲,如果没有读出林奕含作为作者对特定文学表达本身的“恶心”,和她对这种形式的自毁式拆解,就错过了《房》这部作品文学性的最深刻处。
如果“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屠杀,是房思琪式的强暴”,那么一种经由唯美和感伤完成现实超越(尤其是伦理挑衅)的文学表达形式中被作者蹂躏的角色,就是另一种文学屠杀的牺牲品。
林奕含呈现出了书写会赋予作者怎样的暴力,强迫读者承认这种暴力在阅读时会让我们情不自禁成为共谋,承认这一点,我们才能明白“文学是巧言令色吗”到底在问什么。
而且,这种文学表达形式在中文中还意义特殊,因为它恰恰是中国传统文学最有代表性的形式。林奕含的这个问题深究下去,是会指向《红楼梦》和《金瓶梅》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