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疼痛延迟

今天中午风风火火晒衣服的时候,固定衣架的铁夹子刮破了我的小拇指,我还没有感觉到痛的瞬间,手无意识地张开了。铁夹子顺着窗外,自由落体到了二楼的棚子上,听声音落到的不是坚固的表面,而是一层布料。直到我的眼睛注意到流血不止的小拇指时,我还没有痛觉,此时我仍然以为是刮碰到了窗外的红色油漆或者颜料,直到我的脑海中闪过——这可能是我自己的血,我的手指仿佛受到感应一般,痛觉神经恢复,我开始疼得大叫fuck。
这个过程非常有意思,我们总觉得意识只是神经网络的作用。事实上,脑科学家非常诚实地说过,并不否认意识的作用,只是现阶段没有办法对意识用现代这一套科学验证方法来进行研究。到底是疼在先,还是意识在先?这次刮伤到感觉到疼,其实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(可能有一分钟左右),仿佛是我的意识进行了一个因果猜测——这个人的手可能割伤了,然后才通过神经传导,告诉大脑该感觉到痛了。如果这个过程是真的话,我们看到别人受伤,而感觉到幻痛,可能有异曲同工之妙。
以上这个分析,在我受伤的时刻,根本进入我的觉察。当时我心里最大的想法是,今天糟了,真倒霉,我本来接下来要洗衣服的,怎么办啊,我的内裤什么时候才能洗,已经泡了一天了,这时候用洗衣机用点不太好,诶多羡慕能有单独的内裤洗衣机的人,明天健身完还要洗澡怎么办,伤口不能碰水诶...我好像每一次受伤的瞬间,脑海中涌现出来最多的想法不是当下的各种情绪,而是未来特别具体的一些问题,我不知道这是我的特点,还是人类的共性。我上一次在新加坡的课堂上摔倒崴脚的时候,第一反应也不是尴尬和窘迫,而是在想我待会怎么回家,接下来一周该怎么上学。高中的时候我同学骑电动车在马路上摔倒,嘴巴破了很大一个口子,她妈妈带她去缝针,一路上说的最多的不是对她的安慰,而是抱怨和谴责,为什么那么不小心,她爸爸第二天肯定会指责自己,当时我听这个例子简直匪夷所思,比起在嘴巴上缝针,她妈妈第二天被唠叨几句简直是小的不能再小的问题,怎么会有这种妈妈?现在我突然觉得,人就是有非理性地自私倾向。同时也印证了人越长大,越是难以活在当下,小孩摔倒的时候会大哭,大哭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当下难以忍受的痛觉,和周围人的目光,而成年人摔倒后的第一反应是我待会怎么去公司,这时间能打到车吗,怎么和领导解释迟到,然后边尝试着爬起来,一般这个时候人的痛觉才会介入,当你完全站起来的时候是最痛的,可能会痛到无法坚持站立(这段疼痛延迟来自于我去年的电动车事故经历)
得益于正念的练习,我这次平静的很快,大约十分钟后我的心情已经恢复了正常。中间当然有意外,但是意外没有干扰到我的恢复过程,我一直以为我有充分的创可贴储备,然而当我拿出药箱的时候,里面只有可怜的2个创可贴,此时伤口还在不断地冒血。最后血是靠碘伏止住的,基本上看到不出血后我的心情就平静了。
我下午午觉失败,当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,我这算不算高空坠物?铁夹子的形状非常不规则,都能够在没有势能的情况下刮伤我的手,如果当时坠落点有人的话,场面会非常可怕。要是这个worst scenario真的发生,我和我的家庭近几年的生活将会转入非人的地狱模式。这个时候,真的涌现了一股感恩之心,突然觉得只是刮伤了一个手、损失了一个夹子,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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茶码: 结庐在人境,而无车马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