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了这种无所事事之外,我还在忙其他的事情。比如最近又准备开始考研,我真的好讨厌考研政治啊。考了两次政治,一次三十多一次四十多,和朋友聊天打趣说我怎么还坐在这里,按理说我都该吃花生米了。
最近无聊的时候在油管看年代剧解说,从《小巷人家》看到《人世间》。看着看着就突然觉得,中国人永远在追忆某个童年,却永远爱标榜成熟伟大。某个六七十年代与三代唐虞尧舜并列,二十一世纪初怎么不算是一种战后重建呢?这种对特定时代的美化与神化,折射出我们对历史真相的有选择性接纳。
00年出生有好记性的人还好些,因为我们至少在疯狂地遗忘,不记得天安门的坦克也不记得法轮功。这种遗忘不是自然而然的,而是被精心设计的集体失忆。小红书上的女孩会在"我姓谷,给我的小孩起什么名字"的帖子下扎堆偷笑,然后说送小孩去英国留学好啦。不清楚缘由的人急得像吃不上饭的水鸟,每个评论下面都要问为什么为什么。而那些心照不宣的笑声,正是对历史伤痕最微妙的回应。
遗忘真的是最好的事情吗?现在很多人不记得很多事,这正是政府想要的。千禧一代白痴一样长大,如果我也不知道那年发生了什么事,也许不会去逼问长辈,也许不会留心他们偶尔点我说不要太跳时说的"天安门"云云。我们的无知成了最好的保护色,也成了权力最满意的成果。
暴力没有死,其实还活着,只是我们习惯视而不见。因为看不到就代表我们真的很安全,不戳破这一切大家都会活得安稳幸福——这是我们与体制达成的无声默契。中南海如愿以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"纯洁一代":一切真如飞鸿踏雪泥一样就此不见,没人翻旧账。偶尔爱翻旧账的讨厌鬼要么被关在皇城,要么已经很自觉地离开我们美丽的大中华。那片历史再也没剩下什么了,就像那些被小心翼翼删除的互联网页面,只留下404的空白。
但遗忘的代价是什么?新的小将们如同他们期盼的那样开始迎风痛打落水狗,揪住发言中的口误开始进行赛博升堂,道德审判,游行羞辱,流放海外。他们成了新时代的红卫兵,只不过战场从街头转移到了键盘上。遗忘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,人在忘记教训之后就会变得妄自尊大,因为没有舔过刀刃似乎便自认为自己口含天宪。
更讽刺的是,这些失去历史记忆的年轻人开始创造新的记忆和仪式。新的小将自觉去建灵堂,在口水歌中膜拜传说人物塑造赛博祭坛,拿谐音梗解嘲自己,又以此嗔怪式的撒娇跟父亲般的体制嘟嘴巴。他们用着极具时代特色的语言,创造着一套新的符号体系,既是对权威的依附,也是寻求身份认同的方式。
不和他们坐在一起自诉爱惜羽毛的我冷眼旁观,但也因为拥有同体的逻各斯而并不敢放声大笑。我无法彻底与他们划清界限,因为我们呼吸着相同的空气,说着相同的语言,共享着相同的文化脉络。我的批判姿态本身,或许也是一种自我安慰的方式。
时代的车轮不是简单的直线前进,而是如同那些无情的扫地机器人,它嘟嘟嘟开嘟嘟嘟转向,遇到被确定的被拥护的被传颂的就掉头碾往四面八方。这机器不分是非对错,只按照预设的程序运行,将不符合"整洁"标准的一切清除干净。清理的命运是为了贯彻秩序感,而秩序的确定最开始却是为了那些被轻视的、被视为"一文不值的尘埃"的普通人。
到最后,那些标榜自己爱听相思小曲的人,最终都会成为逃避责任的牺牲者。他们用欲望的失败来掩盖自己灵魂的懦弱,诉说压迫者的语言来压迫能压迫的东西。在这个集体失忆与选择性记忆交织的时代,我们每个人都是共谋,也都是受害者,唯一的区别或许只是意识到这一点与否。